2023年回顧

Yearly Recap 2023

今年的某個時候，因為一個機會而必須整理自己寫作的紀錄。要釐清一個稿件是什麼時候接案，交稿，拿到報酬結案，等等，聽起來是很簡單的標準程序，但我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做到。從那天開始，我就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當成2024年開始的重要目標。之後，我把Facebook的工作紀錄拆分兩個專頁：有償寫作和其他工作（Musikhaus Yang），無償寫作（Classicholic）。循著這個方式去看，後者是我在Medium寫作的主體，2023年作品較之前增加了些許，從五篇上升為八篇（含一篇特稿，一份邀稿評論），有償工作的工作量則好像還更多些。以MH和CH兩個專頁的嘗試來說，希望下一個年度可以更加豐富起來。

樂季雖只過半，工作上卻已經遭遇蠻多新的挑戰。讀譜遇到當代語法的定音鼓協奏曲（12月，龍潭愛樂），甚至作曲家本人在場的簫-琵琶雙協奏曲（9月，新藝術），迫使對樂譜進一步去認識和分析，這種感受很新鮮。回頭讀古典音樂例如Dvorak、Brahms交響曲（11月，歐亞），那反而輕鬆很多。真正讓人神經完全繃緊的，竟然是整場電影配樂：當你發現，你有八台攝影機可以支配，譜卻讀得不夠熟，叫不出樂器，當下的體驗絕對不會太好。每一場回想起來，都有教訓，也有經驗，期許自己明年做得更好。

說起來，除非有人問起，我對讀譜工作是刻意的低調。拍照，紀錄，毋須妄言。我至今仍認為導播台上的讀譜工作就好比政治人物的speechwriter，固然做這份工作有他的要求，但也並非不能取代。一位能夠解析總譜，知曉鏡頭語法，能操作鏡位切換，事後還能影片剪輯的多工人才，就可以完全代替「總譜閱讀」這個單項工作。（錄音領域有Ton-Meister，不確定導播全才有沒有類似的名詞。）究其根本，讀譜是幕後工作（work in the dark），你的名字至多就是出現在影片成品最後，你的工作是成就別人，我們必須謹記這點。

作為一個紙譜人，在真正去研究的曲子上，我還是習慣紙本，讀譜工作則必須額外再印出總譜，即使他可能是我已有的曲子。這個過程下來，紙張已經多到我實在想要一台平板了，但單憑讀譜本身的收入，要去採購一台為這個工作的設備，現階段還是做不到。之前在Facebook發文問了朋友的使用心得（當時的問題是iPad vs others），幾個月過去了，蠻多人遇到我就問「買了沒」，我只能對他們揮舞一大疊的白紙作為回答。唉。

5月時，去旁聽呂紹嘉大師班，回想起來，收穫不少。朋友問我為什麼沒有報名上台，我拿不出像樣的素材啊。（這點扣合上段）

在母校竹中教了幾堂指揮課，後來巧合地發現，自己在17歲的時候學指揮，然後在17年後正式「開班授課」。（我2005年進竹中，我的學生是2022年）這個過程既是回顧，也是傳承。做起來很複雜，不過心情很充實。

下半年新學期，接了一所新的國中，開始另一種學習體驗。雖然每周只和學生相處兩堂課，雖然是做一群初學者的教練工作，不過我總提醒自己必須珍惜這些經驗。小孩很天真，會因為第一次吹出一個高音而露出笑容，這事在我其他的工作項目上是絕看不到的。

但話又說回來，我的工作當中，很少有人直接評判我工作內容的好壞，不論是助理導播，樂團教練，音樂會曲釋，等等。我一直不太確定，或許我做的是一些報酬不高的工作，大家都在最低限度的熱情下活動，也就懶得去起無謂的爭端，也就沒有直面而來的表態。（偶而知道自己的文字受到喜歡，居然還是網路報導得來的）這些年來，我一直在檢討自己的企圖心 — 確實，不是每一個工作都能論件計酬，這既是藉口，卻也是現實。讀有些稿子的內容完全是拉基，卻可以拿比我高25%的報酬，或者是聽說有的錄音給固定合作的讀譜工資比我多出60%，等等，深深覺得專業沒有被等價對待，這些事情在我的年紀和狀態上，實在很難不讓我焦慮。

回顧2023年的重要時刻，除了和誠品信義店話別之外，也不能漏掉第23號評論被某專頁轉貼的事情。相關的討論到後面已經演變成「需要在演出的時候看樂譜就是你對樂曲不熟悉」，對於社群上這種滑坡滑到底的推導，其實我一度蠻在意的，但不知道實際上應該怎麼回應，似乎再講什麼都沒意義，後來也就沒延伸了。（終究不適合海巡）

我曾經是音樂會的禮儀警察，容易被一些無心的行為激怒，後來進了音樂系，至少學會了「捨末，逐本」 — 觀眾聽畢第一樂章，覺得精彩，等不及第二樂章就想拍手，就讓他拍吧！你的第一樂章奏得好不好，你自己應該最知道。慢慢的，我對於挑揀海報錯字，抓現場錯音，或是認為自己的座位才是「最好」，等等的這些行為，好像都可以一笑置之了。

說起來一個指揮在總譜上讀到的聲音，他理解的各聲部聲量平衡，綜合他對每項樂器的操作知識，最後會化約成為排練的策略和效率，演出當下的應變。這些事情是我帶著總譜在演出現場，以及透過之後所寫出的評論，所要傳達的個人觀點。遺憾的是，轉貼的人本身雖有流量，卻沒有水平；我沒有辦法和讀者在同一個平面上討論，也為此感到無力。

不知道為什麼回顧會一路寫到這種地方來，但我想我明年也要試著在聚會那天就完成年度的回顧。總覺得這可以幫助我澄清思緒。